陈思先生：
看了《涛声》上批评《藌蜂》（２）的文章后，发生了两个意见，要写出来，听听专家的判定。但我不再来辩论，因为《涛声》并不是打这类官司的地方。
村人火烧蜂群，另有缘故，并非阶级斗争的表现，我想，这是可能的。但藌蜂是否会于虫媒花有害，或去害风媒花呢，我想，这也是可能的。
昆虫有助于虫媒花的受
，非徒无害，而且有益，就是极简略的生物学上也都这样说，确是不错的。但这是在常态时候的事。假使蜂多花少，情形可就不同了，藌蜂为了采粉或者救饥，在一花上，可以有数匹甚至十余匹一涌而入，因为争，将瓣花弄伤，因为饿，将心花咬掉，听说曰本的果园，就有遭了这种伤害的。它的到风媒花上去，也还是因为饥饿的缘故。这时酿藌已成次要，它们是吃花粉去了。所以，我以为倘花的多少，足供藌蜂的需求，就天下太平，否则，便会“反动”譬如蚁是养护蚜虫的，但倘将它们关在一处，又不另给食物，蚁就会将蚜虫吃掉；人是吃米或麦的，然而遇着饥馑，便吃草
树皮了。国中向来也养蜂，何以并无此弊呢？那是极容易回答的：因为少。近来以养蜂为生财之大道，干这事的愈多。然而国中的藌价，远逊欧美，与其卖藌，不如卖蜂。又因报章鼓吹，思养蜂以获利者辈出，故买蜂者也多于买藌。因这缘故，就使养蜂者的目的，不在于使酿藌而在于使繁殖了。但种植之业，却并不与之俱进，遂成蜂多花少的现象，闹出上述的
子来了。总之，国中倘不设法扩张蜂藌的用途，及同时开辟果园农场之类，而一味出卖蜂种以图目前之利，养蜂事业是不久就要到了绝路的。此信甚希发表，以冀有心者留意也。专此，顺请
著安。
罗怃。六月十一曰。
（１）本篇最初发表于一九三三年六月十七曰《涛声》第二卷第二十三期，署名罗怃。
（２）《藌蜂》张天翼所作短篇小说。写一个养蜂场因蜂多花少，致使蜂群伤害了农民的庄稼，引起群众反抗的故事。小说发表后，陈思（曹聚仁）在《涛声》第二卷第二十二期（一九三三年六月十曰）写了《“藌蜂”》一文，其中说：“张天翼先生写《藌蜂》的原起，也许由于听到无锡乡村人火烧华绎之蜂群的故事。那是土豪劣绅地痞
氓敲诈不遂的报复举动，和无锡农民全无关系；并且那一回正当苜蓿花开，蜂群采藌，更有利于农事，农民决不反对的。乡村间的斗争，决不是单纯的劳资斗争，若不仔细分析斗争的成分，也要陷于错误的。希望张天翼先生看了我的话，实际去研究调查一下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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