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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章 细细打了个哈欠
 如此这般,轿中女子说一句,女童下一子。女童越下越快,而秀才却越下越慢。大约三四十子后,女童似乎有些累了,双肘拄头,焦急等对方落子。

 儒雅秀才却久久举棋不定,突然叹口气,将棋子放回棋桶,起身向花轿作揖道:“在下秦少游,慕名而来,非为招亲,实求一弈,‮姐小‬莫怪!”轿內女子道:“雅士过谦,小女子得领赐教,荣幸之至!”

 秀才连连摆手,诚恳道:“不谦!不谦!‮姐小‬棋艺高超,在下确实是心服口服,但临别有一言相敬,万希‮姐小‬珍重,不可明珠暗投!”轿內沉默片刻,隐隐传出一声叹息。

 那秀才走后,再无人上台比试。但听一声锣响,有人宣布期限已至,当即掷球招亲,除道僧狱刑,凡未定亲者,拾到绣球者入赘薛府。

 接着又是一声锣响,那是请薛家‮姐小‬出轿了。台下登时喧嚣起来。此地原是后蜀国都,传闻此位薛‮姐小‬生得极像前朝花蕊夫人,因此今曰来围观之人,多为一睹芳容。薛家‮姐小‬却没有出轿,而是下棋的女童捧起了绣球,她在台上走到哪里,台下的众人就涌向哪里,像刮起了狂风一般。

 女童被这阵势弄得头昏脑,双手举起绣球,闭目扔了出去。台下伸出无数只手抓向绣球,争来抢去却谁也抓不住。

 绣球像风吹的草团,在人群头顶滚来滚去。虚竹被裹在人中不由自主地跑,突觉眼前落下一物,脚下一绊便立足不住,立时被许多只脚踏在身上。有人大叫:“好了,都让一让,瞧瞧是哪个?”

 虚竹咳嗽着抓住身下东西,強忍疼痛站起来,手里正是那个绣球。众人大喊:“和尚!是个和尚!这回不算,大伙儿重来吧!”有人把绣球抢去,虚竹趁着空隙,慌张向外跑,听得锣声一响,众人再次喧闹起来。

 虚竹好不容易挤出人群,刚刚松了口气,突觉一物砸在脑后,伸手摸住,却又是那个绣球,原来女童又掷了一回,绣球在人手中跳来跳去,居然跳出了人群外。虚竹捧着绣球吃惊当地,众人也都愣了一下,哄地大笑起来:“怎么又是这个和尚!”

 此时锣声当当一响,敲锣人大声宣布:“知府‮姐小‬说了,好事不过两次,大伙儿散去吧!”有几人抬起了花轿,女童手扶轿沿冉冉下台。

 众人回过味来破口大骂:“哪里来的臭和尚?搅了我等好事!”慧静瞧情势不利,带着弟子一溜烟逃走。到了城外,慧静踹了虚竹一脚,大骂他几句。虚竹好生不愤,心道:“那绣球自己愿意找我,关我什么事?”转念想到:“我如果不作和尚,作知府女婿也很不错。

 那女童如此可爱,其‮姐小‬定是不俗,听花轿內这位‮姐小‬说话,好像不过气来,可想而知她的身子…嘿嘿,一定嫰极!”虚竹忽然对下棋生出了浓厚‮趣兴‬,向同行的虚林问东问西,虚林比虚竹大几岁,打尖时以石划地细细说明。

 但虚竹天懒惰,初入门道便不再深研,倒是消磨了路上的无聊。众人从贵出来走了几曰山路,连着越过两道关口到了大理界地,所见人物景象与大宋并无多大不同。

 一行人急匆匆赶到了大理拈花寺,黄眉僧人却不在寺內,原来玉罗刹已经动手,将段家嗣子挟持在一个叫万劫谷的山庄。一行人随引路僧人再赴万劫谷。虚竹听说段氏皇族也在此,心里好生不安。

 万劫谷大院內,正有几十人围成一圈,聚会神瞧人下棋。下棋的是一个黄袍老僧和一个俊俏道姑,二人皆凝神静气,那道姑尖尖下颏,双眉修长,长发蔵入杏黄道袍,左手将拂尘搭在右臂,右手轻提一颗棋子。

 慧静悄悄告之弟子:“这就是玉罗刹李梦如,静静观看,不许出声,他们在比拼內力。”虚竹大为疑惑,不明白明明是下棋,为何说是比內力?他不敢问,便‮勾直‬勾盯着下棋的道姑,越瞧越是倾慕,暗道:“原以为玉罗刹凶神恶煞,不想如此美丽动人,可惜我没有本事,否则和她并肩对付臣贼子,不亦乐乎!

 只不过招亲要下棋,打架也要下棋,不就是你一下我一下往眼里填么,要是变成女人身上的眼儿,我倒是有些小窍门。”

 他胡思想之时,院子里已多了一些嘈杂声,陆陆续续又来了一些人。慧静再把这些人的身份来历一一告诉身边弟子,其中就有大理皇上保定帝。

 但见保定帝不怒自威,其护卫也个个气势人。虚竹自惭形秽,不敢正视,心道:“别说夺回皇位,我连他的护卫都不如!”过了一会儿,大理镇南王段正淳带了两个女子来。这位镇南王颌下几绺长须神采飞扬,行动潇洒。

 那两个女子候在远处,依稀可瞧出丽非常,突然拿剑比划起来,一直打出了院去,段正淳慌张随后追去。有人笑道:“刀白凤争风吃醋也不挑个时候,她儿子被人关在地牢,她此时却和人大打出手!”

 李梦如举棋思索,听得四周有些动,扭头扫了众人一眼,眼中光闪动,忽然出凌厉煞气。众人都是一惊,虚竹也被她吓了一跳,心开始通通跳,猛地回想起封蔵多年的往事,再注目细细打量,心里已确认无疑,不知不觉退了两步,手心冒出冷汗,心里不停念着:“原来是她…是她!玉罗刹李梦如…李梦如…她为什么骗我?害得我不敢见师父师娘,她为什么骗我?”

 虚竹第一次见到李梦如,那是在名剑山庄后山上,他还被人叫做“木头”,那时他被石清和闵柔收在门下,一直在武场给人端刀擦剑,递巾送水,尽管只招未学,却常常被小师妹迫着陪她练剑。

 小师妹嫣儿刚刚四岁,力气虽小,却招式巧,经常让木头受些小伤,但那一次却差点丧命。

 当时木头照旧被刺了一下,手臂上划出一道血印,八岁的他仍是孩子心,恼怒之下挥剑扫,嫣儿敌不过他蛮力,立剑一格便坐在地上,撅嘴哭。

 木头慌忙去哄,不料嫣儿举剑一掷,剑身擦着他鼻尖飞过,斜斜落立远处。木头大惊失,心想若刺在眼珠,岂不要了小命!嫣儿扔出剑后,依然不放过,起身奔去拾剑。

 木头大骇,弃剑奔逃,见嫣儿举剑追来,便往山上爬,匆忙中蹬上一块石头,但那石头安置得并不安稳,被他一蹬,滑落下来砸在另一颗大石上,那大石头晃了两下,空隆一响,滚将下来,带着泥沙从嫣儿身侧滚过,砰砰巨响。

 嫣儿吓得大哭,有人喊叫着闻声赶来。木头惊慌万分,蔵去岩石的一个隙里,听得下面叫骂,不敢出声也不敢动。

 过了好久,木头忍饥挨饿,眼见暮色苍茫,四下里更无人声。又过一阵儿,天空星星闪烁,凉风一吹,不由打个寒战。

 他走出石向山下张望,突见一条黑影腾跃而上。他惊叫一声,被那黑影抓住衣领飞到了山顶,见那人白衣飘飞,长发扬舞,丝遮住惨白的面容,在月下极其恐怖。木头双手蒙着眼,大叫:“鬼…女鬼?”

 那人眼中光闪动,开口道:“不错,我是女鬼,我能教你个法子,让那小丫头以后怕你,再不敢找你练剑。”

 这女鬼语气冰冷令人胆寒,这番话却说到了木头心里,若再陪这不知轻重的小师妹练下去,性命实是堪虞。女鬼从鬓间摸出个东西,用一方丝巾包了,在木头怀里,冷冷道:“越刁蛮的女孩越怕被人扎,你扎过她一次,她以后见你就乖了。”说完挥出衣袖将木头裹在怀里,送到了山下。

 木头在她柔软的前嗅到了与师娘一样的香甜,不知不觉对这女鬼生出了几分信任。木头惴惴不安回到庄內。闵柔正吩咐人进山寻找,见了他喜形于,其他人则怒目而视。

 人人当嫣儿是宝,自然不齿于他这个傻小子。闵柔将木头拉到身前,木头只当她要打,赶紧闭上眼睛,不想听闵柔急道:“傻孩子,吓死师娘了,这山上有吃人的野兽,你怎可以到处跑,可不许有下回了。”

 木头呜大哭,泣道:“师娘,我不是有意的…师妹她…刺我。”闵柔替他抹抹眼泪,笑道:“不哭了,嫣儿越来越任,师娘已狠狠责备她了,你们两个小孩子以后好好相处。”

 木头哽咽点头,正想说出山上女鬼的事儿,见闵柔抬起半只手掌轻轻捂上嘴,细细打了个哈欠,困倦道:“今晚叫你们这一对活宝好一阵‮腾折‬,大伙儿都去睡吧。” AbuXs.co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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